第四十八章：角力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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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十八章：角力
陳記總店餐廳——陳記食府，坐落在福田 CBD 的核心地段，去年年底歇業半年，最近重裝完畢，剛剛恢覆營業。
這次翻新是陳朱的心血，貫徹她要把自家餐飲產業全線升級的理念。老店翻新是門藝術，整個店鋪的門面和內部設計都精心考慮過，既不能失去“老味”，同時還要在暗處拓寬視野、改善動線、提升硬件，讓顧客在不知不覺間感受到更高級的質感，從而跟上時代發展的步伐。
很多老牌拿捏不住改造的分寸，過了，容易讓人覺得陌生，不改，天長日久又難免被愛環境的食客拋棄，因此年初開張時，陳朱很是緊張了一段時間，好在結局皆大歡喜。
陳記總店走的不是分店小而精的路線，也不是糖水店專攻甜品的路線，而是打開大門，歡迎四方來客的大酒樓路線。因此被陳子富欽點，作為白勝莉陳青婚禮的舉辦場所。
一樓會廳“聚賢堂”，這兩日已經掛上牌子，不對外營業了。陳青跟著陳朱，穿過布置婚禮會場的各色人等，在靠近手紮鮮花大門的角落找了張桌子，坐下來說話。
總店和分店不同，來往的員工，多是十幾二十年前就和陳子富一起來深圳打拼的老骨幹，有的是從老家重金挖來的大廚，有的是合作多年的供應商，還有的是沾親帶故的財務、大堂經理和保潔。
即使是在疫情期間，陳記也一直聘請著這些老員工，除了主動離職回家照顧老人的，其餘員工一律按原工資發放。這背後，是陳朱打到冒火星的算盤，和力排眾議發展預制菜和外賣業務的舉措。
甚至，在疫情結束恢覆線下營業前，陳朱還專門給所有堅持下來的員工發了開業紅包，感謝大家一直以來的堅持。
她說，“做到十幾二十年以上的老字號，不能只看外表門面光鮮，內在的人情味才是關鍵。老食客回來，看到我們服務員換人、大廚也換人，嘴上不說，心底肯定要大打折扣。所以人，我們是一定要留下來。”
這些人對陳朱來說，既是員工，也是從小照顧自己到大的長輩。
兩人坐下來，叫了一盅兩件，還沒吃上，就來了不少人寒暄。
“阿青回來啦，這次結完婚，就要接手家裏餐廳了吧？”這是負責采購的全伯。
“你阿姐啊，疫情打拼這麽幾年不容易吶，你可不要讓她的心血白費啊！”這是大堂經理唐姐。
“是啊，阿青回來，阿朱也可以好好休息休息了——”這是陳青的遠房二舅家祥。
“哪有的事，全伯！阿青是要在美國開拓疆土的人，我們不給他拖後腿就好咯！”陳朱打了個哈哈，隨即不經意道，“我才從後廚過來，今天的牛肉是不是還沒到？八月天氣熱，得多看著點。”
全伯收了笑，立刻正色道，“哎喲，看我這記性，我這就打電話給牛肉佬——大小姐、小少爺，我去忙，你們慢慢吃哦！”
“那就辛苦你了。”
一個個送走了老熟人，陳青松了一口氣，小聲在陳朱耳邊道，“阿姐，你待他們這麽好，他們怎麽還這麽說，好像看不起你似的...”
陳朱輕笑一聲，並不以為意，“這些人年紀大了，根深蒂固的思想，改不了，總覺得家族事業只能讓男丁繼承。他們挑著話說，以為能讓你開心，實際也沒什麽惡意，只是短視而已。”
畢竟，油嘴滑舌不過是明面上客套，誰把錢實打實放下去，誰才能真正得人心。
陳青聽著陳朱大談生意經，同時打開手提電腦，時不時點點頭作為回應。陳朱話講到一半，陳青突然長嘆一聲，合上電腦，自嘲道：
“說到底，還是自家企業好。就算上著班，也感覺像回家一樣。不像我們，辛辛苦苦忙了半天，到頭來都是為他人作嫁。”
陳朱心裏一凜，還打趣道：“你在外面是飽漢子不知餓漢子饑，你以為打理餐廳這麽容易，動動嘴皮子就行了？”
陳青搖頭道，“那總歸是自己的事業，賺多賺少自己心裏有數。”他深呼吸一口，積攢了滿心的勇氣，才開口道，“前些天，我們公司被收購了。”
陳朱心裏一陣警鈴大作，佯裝無意道：“收購不是好事麽？股價漲了，你手裏的股票還能賺一筆。”
“賺是賺了，就怕是斷頭飯。”陳青苦笑一聲，“那家公司看中的是我們公司的核心業務，其他邊緣的幾個項目組，現在面臨人員架構調整，在公司連口大氣也不敢出。”
陳朱喝了一口茶，問道：“那你們項目組呢？”
陳青用手撐著額頭，嘆了口氣，“去年新上線的項目落地以後，反響不太好。公司在我們這前期投了挺多的， 現在收不回來，總部那邊也犯難，是砍是續，全在上頭人一念之間。”
“你心裏把握有多少？”
“不太大。”陳青又開玩笑道，“阿姐，要是哪天我真被裁員了，我就回家跟你幹好不好？我可以幫你換個線上點餐系統，或者跟著姐夫一起上貨也行。”
陳朱沒接茬，晾了他一會，才道：“白勝莉恐怕不會願意吧。”
陳青一下被戳中心事，低頭不語。過了一會，才道，“這件事，你別告訴她。”
失去 H1B 簽證，就是失去白勝莉，這一點，他比誰都清楚。在這個節骨眼上，哪怕有一點的不確定性，都會讓她動搖。
他們之間，經不起更多的動搖了。
陳朱想了想，問道，“你還沒跟爸媽講吧？”
陳青點點頭，道：“我的事，不想讓他們操心。我想的是，先和勝莉結了婚。到了美國，興許也有可能裁不到我頭上呢。萬一真被裁了，到時候再找，說不定也來得及。過了這村，可就真沒這店了。”
陳朱聽得眉頭緊鎖，叫來服務員，加了一份皮蛋瘦肉粥，喝了兩口，才勉強把胸口那股躁氣壓下去。“你這是騙婚，知不知道？你不怕白勝莉發現和你離婚？”
陳青說：“我現在告訴她，她也會離開我的。”
陳朱聽得心驚肉跳，此事如果洩露，不單單是陳青白勝莉婚事要告吹，依陳青的性子，沒了白勝莉，他不一定會在美國。真到了那個時候，她這個大家姐的地位能不能坐的牢靠，就兩說了。
她心裏叫苦不疊，早知如此，當初何必把婚前協議寫到那個地步，為了討爸媽歡心，搞得白勝莉和陳青離心，這不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嗎？
她定定神，許久才道：“你們倆的感情，已經到這個程度了嗎？”
陳青點點頭，不敢看陳朱，聲音裏卻帶了幾分哭腔，
“可是阿姐，我是真的離不開她。”
陳朱看著陳青，轉瞬間已經下定決心，“你放心，我向你保證，這件事到我這為止，沒有人會在婚前告訴白勝莉。”
傍晚，陳紫拎了個行李箱，一個人回到陳家，擰開鎖頭。
這裏還有她的一些衣服，和小時候珍愛的娃娃。她想趁沒人收拾了，以後逢年過節不再回家，也不用再面對陳子富的臉色了。
她不能再像之前一樣，每每狠下心要和家人切斷聯系，卻總是在最要緊的時候，因為不忍，因為心軟，一次次回到傷害她最深的地方。
她打開房門，打開櫃門，打開抽屜。出乎意料的是，這裏幾乎什麽也沒有。誠然，在墻上的合照裏，還殘留她的身影。但在這間名義上屬於她的房間裏，衣櫃中已經沒有了她的衣服，櫃子裏也沒有了她的雜物。
這個房間，實際上已經變成了陳青的書房。
她這才想起來，在過往的很多個這樣的時刻。她已經重覆對這個家，心死了很多次。
每次受到傷害時，她都會來這裏，收拾一兩件自己的衣服，漸漸的，這裏已經不再有屬於她的東西。
她拎起箱子，準備往外走去。一晃眼，不小心碰到了陳青立在桌面上的 iPad，這一看不打緊，倒把她嚇一大跳。
屏幕上一下出現幾個通知，分別來自不同的求職軟件，有領英、Indeed、Glassdoor、Handshake，甚至還有一條來自中國獵頭的郵件通知，標題是“Re：預約面試時間”
阿青為什麽會在看求職信息？她記得他剛回來的時候說過，為了保證順利拿到身份，除非面臨裁員的風險，否則是不會跳槽的。以他的情況，一旦跳槽，很有可能會面臨身份失效的局面。
也就是說，他有可能被裁員了？
正想著，陳紫忽然聽得陳朱的聲音自門邊響起：
“阿紫，你做什麽呢？”
陳紫驀地一驚，“什麽都沒有！阿姐。”
她飛快合上 iPad，背過身去，陳朱步步緊逼，慢慢向妹妹靠近：“把你的手伸出來。”陳紫膽戰心驚，步步後退，“什麽都沒有，真的！”
“不可以告訴她，我說了不可以告訴白勝莉！”
陳朱朝妹妹撲了過去，陳紫身量輕，平素敏捷，稍一欠身，就讓姐姐撲了空。她轉身亮出手機屏幕，丟給陳朱，讓她自己看。
“阿姐，你看，我什麽都沒說，也沒告訴白勝莉。”
陳紫剛才還只是推測，現在基本可以證實了。“阿姐，所以阿青真的被裁員了？”
陳朱沒回答，攏了攏臂上的南紅手串，頭發散落在兩肩上，神色頹然，“還沒確定，只是有這個可能。”
陳紫挨著姐姐坐下來，輕聲道：“阿姐，白勝莉不是任人宰割的小白兔，要是阿青真的要裁員了，我們應該告訴她的。”
陳朱看著妹妹的眼睛，嘆了口氣：“你不明白。”
“阿姐，說實在的，你這樣維護阿青，到底是為了他，還是為了你自己？”
陳朱垂眉，低聲道：“如果我說，是為了我自己呢？”
陳紫立刻回道：“那你真是蠢到家了。”
陳朱猛地擡起頭，沒有料到妹妹會有這樣的反應。
陳紫繼續說道，“如果你以為，只要不告訴阿爸，讓阿青和白勝莉結婚，順利回到美國，你就能繼承陳記，那你就大錯特錯了。
阿青拿不到簽證的事一旦被白勝莉發現，這樁婚事就完了，何況這只是時間問題。到時候他一回國，你覺得陳子富先生是會站在他兜仔這邊呢，還是站在你這邊？”
陳朱沒說話，只把手放在自己小腹上，緩緩道，“我何嘗不知道這個道理...但我總得，總得為自己賭一次。只要給我一年半載時間，我一定...”
陳紫眼睛落到陳朱小腹上，突然明白了什麽，驚道：“阿姐！你不會...”
陳朱未置可否，眼睛一轉，點了點頭，“說好了，二胎跟我姓，要是生了個男孩，阿爸應該會改觀的，到時候，我未必沒有贏的機會。阿紫，我不需要很長時間，只要讓他們這次順利結婚，來回總得耗上一年左右，你幫幫我，好嗎？”
陳紫又驚又喜，聽到這話，卻面露難色，“可是，就算我不說，經過這一遭，白勝莉的心就真的不會改變嗎？”
正說著，兩人背後的 iPad 突然響起一條微信通知音。
“‘Shengli’向你發起語音通話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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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樓會廳“聚賢堂”，這兩日已經掛上牌子，不對外營業了。陳青跟著陳朱，穿過布置婚禮會場的各色人等，在靠近手紮鮮花大門的角落找了張桌子，坐下來說話。
總店和分店不同，來往的員工，多是十幾二十年前就和陳子富一起來深圳打拼的老骨幹，有的是從老家重金挖來的大廚，有的是合作多年的供應商，還有的是沾親帶故的財務、大堂經理和保潔。
即使是在疫情期間，陳記也一直聘請著這些老員工，除了主動離職回家照顧老人的，其餘員工一律按原工資發放。這背後，是陳朱打到冒火星的算盤，和力排眾議發展預制菜和外賣業務的舉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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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些人對陳朱來說，既是員工，也是從小照顧自己到大的長輩。
兩人坐下來，叫了一盅兩件，還沒吃上，就來了不少人寒暄。
“阿青回來啦，這次結完婚，就要接手家裏餐廳了吧？”這是負責采購的全伯。
“你阿姐啊，疫情打拼這麽幾年不容易吶，你可不要讓她的心血白費啊！”這是大堂經理唐姐。
“是啊，阿青回來，阿朱也可以好好休息休息了——”這是陳青的遠房二舅家祥。
“哪有的事，全伯！阿青是要在美國開拓疆土的人，我們不給他拖後腿就好咯！”陳朱打了個哈哈，隨即不經意道，“我才從後廚過來，今天的牛肉是不是還沒到？八月天氣熱，得多看著點。”
全伯收了笑，立刻正色道，“哎喲，看我這記性，我這就打電話給牛肉佬——大小姐、小少爺，我去忙，你們慢慢吃哦！”
“那就辛苦你了。”
一個個送走了老熟人，陳青松了一口氣，小聲在陳朱耳邊道，“阿姐，你待他們這麽好，他們怎麽還這麽說，好像看不起你似的...”
陳朱輕笑一聲，並不以為意，“這些人年紀大了，根深蒂固的思想，改不了，總覺得家族事業只能讓男丁繼承。他們挑著話說，以為能讓你開心，實際也沒什麽惡意，只是短視而已。”
畢竟，油嘴滑舌不過是明面上客套，誰把錢實打實放下去，誰才能真正得人心。
陳青聽著陳朱大談生意經，同時打開手提電腦，時不時點點頭作為回應。陳朱話講到一半，陳青突然長嘆一聲，合上電腦，自嘲道：
“說到底，還是自家企業好。就算上著班，也感覺像回家一樣。不像我們，辛辛苦苦忙了半天，到頭來都是為他人作嫁。”
陳朱心裏一凜，還打趣道：“你在外面是飽漢子不知餓漢子饑，你以為打理餐廳這麽容易，動動嘴皮子就行了？”
陳青搖頭道，“那總歸是自己的事業，賺多賺少自己心裏有數。”他深呼吸一口，積攢了滿心的勇氣，才開口道，“前些天，我們公司被收購了。”
陳朱心裏一陣警鈴大作，佯裝無意道：“收購不是好事麽？股價漲了，你手裏的股票還能賺一筆。”
“賺是賺了，就怕是斷頭飯。”陳青苦笑一聲，“那家公司看中的是我們公司的核心業務，其他邊緣的幾個項目組，現在面臨人員架構調整，在公司連口大氣也不敢出。”
陳朱喝了一口茶，問道：“那你們項目組呢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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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心裏把握有多少？”
“不太大。”陳青又開玩笑道，“阿姐，要是哪天我真被裁員了，我就回家跟你幹好不好？我可以幫你換個線上點餐系統，或者跟著姐夫一起上貨也行。”
陳朱沒接茬，晾了他一會，才道：“白勝莉恐怕不會願意吧。”
陳青一下被戳中心事，低頭不語。過了一會，才道，“這件事，你別告訴她。”
失去 H1B 簽證，就是失去白勝莉，這一點，他比誰都清楚。在這個節骨眼上，哪怕有一點的不確定性，都會讓她動搖。
他們之間，經不起更多的動搖了。
陳朱想了想，問道，“你還沒跟爸媽講吧？”
陳青點點頭，道：“我的事，不想讓他們操心。我想的是，先和勝莉結了婚。到了美國，興許也有可能裁不到我頭上呢。萬一真被裁了，到時候再找，說不定也來得及。過了這村，可就真沒這店了。”
陳朱聽得眉頭緊鎖，叫來服務員，加了一份皮蛋瘦肉粥，喝了兩口，才勉強把胸口那股躁氣壓下去。“你這是騙婚，知不知道？你不怕白勝莉發現和你離婚？”
陳青說：“我現在告訴她，她也會離開我的。”
陳朱聽得心驚肉跳，此事如果洩露，不單單是陳青白勝莉婚事要告吹，依陳青的性子，沒了白勝莉，他不一定會在美國。真到了那個時候，她這個大家姐的地位能不能坐的牢靠，就兩說了。
她心裏叫苦不疊，早知如此，當初何必把婚前協議寫到那個地步，為了討爸媽歡心，搞得白勝莉和陳青離心，這不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嗎？
她定定神，許久才道：“你們倆的感情，已經到這個程度了嗎？”
陳青點點頭，不敢看陳朱，聲音裏卻帶了幾分哭腔，
“可是阿姐，我是真的離不開她。”
陳朱看著陳青，轉瞬間已經下定決心，“你放心，我向你保證，這件事到我這為止，沒有人會在婚前告訴白勝莉。”
傍晚，陳紫拎了個行李箱，一個人回到陳家，擰開鎖頭。
這裏還有她的一些衣服，和小時候珍愛的娃娃。她想趁沒人收拾了，以後逢年過節不再回家，也不用再面對陳子富的臉色了。
她不能再像之前一樣，每每狠下心要和家人切斷聯系，卻總是在最要緊的時候，因為不忍，因為心軟，一次次回到傷害她最深的地方。
她打開房門，打開櫃門，打開抽屜。出乎意料的是，這裏幾乎什麽也沒有。誠然，在墻上的合照裏，還殘留她的身影。但在這間名義上屬於她的房間裏，衣櫃中已經沒有了她的衣服，櫃子裏也沒有了她的雜物。
這個房間，實際上已經變成了陳青的書房。
她這才想起來，在過往的很多個這樣的時刻。她已經重覆對這個家，心死了很多次。
每次受到傷害時，她都會來這裏，收拾一兩件自己的衣服，漸漸的，這裏已經不再有屬於她的東西。
她拎起箱子，準備往外走去。一晃眼，不小心碰到了陳青立在桌面上的 iPad，這一看不打緊，倒把她嚇一大跳。
屏幕上一下出現幾個通知，分別來自不同的求職軟件，有領英、Indeed、Glassdoor、Handshake，甚至還有一條來自中國獵頭的郵件通知，標題是“Re：預約面試時間”
阿青為什麽會在看求職信息？她記得他剛回來的時候說過，為了保證順利拿到身份，除非面臨裁員的風險，否則是不會跳槽的。以他的情況，一旦跳槽，很有可能會面臨身份失效的局面。
也就是說，他有可能被裁員了？
正想著，陳紫忽然聽得陳朱的聲音自門邊響起：
“阿紫，你做什麽呢？”
陳紫驀地一驚，“什麽都沒有！阿姐。”
她飛快合上 iPad，背過身去，陳朱步步緊逼，慢慢向妹妹靠近：“把你的手伸出來。”陳紫膽戰心驚，步步後退，“什麽都沒有，真的！”
“不可以告訴她，我說了不可以告訴白勝莉！”
陳朱朝妹妹撲了過去，陳紫身量輕，平素敏捷，稍一欠身，就讓姐姐撲了空。她轉身亮出手機屏幕，丟給陳朱，讓她自己看。
“阿姐，你看，我什麽都沒說，也沒告訴白勝莉。”
陳紫剛才還只是推測，現在基本可以證實了。“阿姐，所以阿青真的被裁員了？”
陳朱沒回答，攏了攏臂上的南紅手串，頭發散落在兩肩上，神色頹然，“還沒確定，只是有這個可能。”
陳紫挨著姐姐坐下來，輕聲道：“阿姐，白勝莉不是任人宰割的小白兔，要是阿青真的要裁員了，我們應該告訴她的。”
陳朱看著妹妹的眼睛，嘆了口氣：“你不明白。”
“阿姐，說實在的，你這樣維護阿青，到底是為了他，還是為了你自己？”
陳朱垂眉，低聲道：“如果我說，是為了我自己呢？”
陳紫立刻回道：“那你真是蠢到家了。”
陳朱猛地擡起頭，沒有料到妹妹會有這樣的反應。
陳紫繼續說道，“如果你以為，只要不告訴阿爸，讓阿青和白勝莉結婚，順利回到美國，你就能繼承陳記，那你就大錯特錯了。
阿青拿不到簽證的事一旦被白勝莉發現，這樁婚事就完了，何況這只是時間問題。到時候他一回國，你覺得陳子富先生是會站在他兜仔這邊呢，還是站在你這邊？”
陳朱沒說話，只把手放在自己小腹上，緩緩道，“我何嘗不知道這個道理...但我總得，總得為自己賭一次。只要給我一年半載時間，我一定...”
陳紫眼睛落到陳朱小腹上，突然明白了什麽，驚道：“阿姐！你不會...”
陳朱未置可否，眼睛一轉，點了點頭，“說好了，二胎跟我姓，要是生了個男孩，阿爸應該會改觀的，到時候，我未必沒有贏的機會。阿紫，我不需要很長時間，只要讓他們這次順利結婚，來回總得耗上一年左右，你幫幫我，好嗎？”
陳紫又驚又喜，聽到這話，卻面露難色，“可是，就算我不說，經過這一遭，白勝莉的心就真的不會改變嗎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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